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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亚另类

作者｜泓蔚

责编｜Thomas

在欧亚大陆，主体民族使用突厥语的国家被称为“突厥国家”。

而中亚五国中，塔吉克斯坦最另类，它是中亚唯一的非突厥国家。

▲中亚五国地图

塔吉克斯坦的主体民族塔吉克人，是原始印欧人的后裔，是中亚土著，语言属于印欧语系伊朗语族，有极少的突厥混血，历史文化和波斯（伊朗）紧密相连。

▲雅利安人特征明显的塔吉克美女

相反，其他四斯坦的主体民族，是蒙古人种和印欧人的混血，民族不同，混血程度不同。他们民族的形成与历史上的突厥人紧密相关。他们是中亚的后来者，但现在却占据了现在中亚的肥沃之地。

▲河中地区和费尔干纳盆地，是中亚最适合发展灌溉农业的地区，曾经是塔吉克人的故土

做为中亚土著，塔吉克人的先祖曾广泛分布在中亚肥沃的冲积绿洲上，中亚古城大多由他们奠基并建设，为什么塔吉克人放弃肥沃之地，蜗居在高山组成的贫瘠土地上?这和中亚唯一的“非突厥国家”有什么关系？

▲塔吉克斯坦，全国都是山，“好地盘”都被外国占了

一、波斯文明的影响

中亚历史，与中亚独特的地理环境息息相关。

中亚地处亚欧大陆腹地，高山阻挡了海洋的暖湿气流，气候干燥、降水稀少，植被以沙漠和草原为主。但中亚地形由西向东逐渐抬升，盆地开口向西，大西洋水汽在高耸山脉的迎风面，形成了丰沛降水。

阿姆河和锡尔河自东向西，相伴而行，孕育了费尔干纳盆地、吐火罗盆地和河中绿洲三大板块，这是中亚文明的摇篮，是解读中亚文明的关键，也是塔吉克人孕育的地方。

▲两河流域的三大文明摇篮

塔吉克人的先祖原始印欧人（雅利安人），最早居住在从黑海北岸到里海北岸的欧亚草原上，公元前10世纪，一分为三：一支南迁伊朗高原，一支迁入印度，一支迁居中亚。

迁居中亚的雅利安人，语言是东伊朗语，以塞种人（斯基泰人）的名号活跃在中亚两河流域，甚至远及中国新疆。进入新疆帕米尔的塞种人，是中国塔吉克族的最早源头。

进入伊朗的那一支，语言是西伊朗语，公元前550年，他们在伊朗高原南部建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地跨亚非欧三洲的大帝国——波斯帝国。随后波斯帝国征服河中，建立“索格底亚那”省，中国古代史书称之为“粟特”。

▲波斯第一帝国，红圈处即是粟特

居住在此的波斯人被称为“粟特人”，他们将居住的地方称之为“-stan”，意为“…之地”，从此，“斯坦”一词成为部分国家和地区的名称，吐火罗盆地也以吐火罗斯坦闻名。他们兴建起撒马尔罕、布哈拉这两座至今仍是中亚经济最繁荣的城市。

公元前330年，亚历山大大帝攻灭波斯第一帝国，由此一直到公元2世纪，河中地区由塞琉古帝国、巴克特里亚王国等希腊化王朝统治，粟特人在夹缝中生存。

▲亚历山大帝国

▲亚历山大帝国瓦解后的希腊化国家

公元前2世纪，来自中国河西走廊，被匈奴逼迫而走的大月氏人，来到了中亚。汉武帝为夹击匈奴，寻找同盟军大月氏人，派遣张骞凿空西域。

汉帝国北伐匈奴，西击大宛，取得胜利，打通丝绸之路，华夏文明辐射到中亚，汉王朝设立西域都护府，管辖现在的帕米尔高原。

▲张骞凿空西域及北击匈奴、西征大宛

▲西汉时期的西域都护府

由于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位于丝绸之路要冲，无数粟特人的移民聚落，出现在丝绸之路沿线，甚至远徙至华夏。

▲丝绸之路在中亚的线路， 北线：费尔干纳、撒马尔罕、布哈拉；南线：吐火罗盆地至巴尔赫

得益于地缘条件，粟特人自此以“善于经商”名闻天下。

▲唐三彩中的粟特人

5-6世纪，粟特人在河中地区建立了许多城邦国家，中国史书称之为“昭武九姓”。这些国家的特征是国小民弱，6世纪中叶后，他们被源于蒙古高原、后迁往中亚的突厥人统治。

▲西突厥帝国将河中地区置入统治区域

7世纪中叶，唐朝灭亡西突厥汗国，将“昭武九姓”纳入版图，开元年间，唐朝在现在的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先民居住的最东边的竭盘陀国一带，设置了“葱岭守捉”。

河中地区的粟特统治者虽然投靠了唐朝，但他们多数仍与突厥人保持联系，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阿拉伯人的入侵。

从公元前550年，一直到7世纪中叶，中亚一直是波斯文明占主体。

▲唐朝在帕米尔高原设置的“葱岭守捉”

二、萨曼王朝：塔吉克的民族奠基

632年，阿拉伯半岛的阿拉伯帝国崛起，随即开始对外扩张。7世纪40年代，阿拉伯人开始东进，651年，灭亡波斯，随后占领了阿富汗和印度西北部，控制了中亚吐火罗斯坦，并以此为跳板，北上进攻河中地区。

粟特城邦只能依靠唐朝或突厥势力，共同反抗阿拉伯人。突厥人开始大批定居河中，中亚突厥化开启。

▲阿拉伯帝国的扩张

751年，唐朝被阿拉伯帝国击败，755年，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粟特人发动安史之乱，唐朝势力最终退出中亚。由唐朝至清朝，华夏文明对中亚的地缘渗透，经历了长达700余年的空窗期。

▲安禄山画像

随着阿拉伯人的征服，中亚开始伊斯兰化。从此，中亚宗教上的伊斯兰化和文化上的突厥化齐头并进。

虽然被阿拉伯人征服，但波斯人和粟特人凭借成熟的文化优势和行政治理经验，大量进入阿拉伯帝国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权。随着势力发展，担任帝国边疆总督的波斯人，逐步摆脱了阿拉伯帝国的控制，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9世纪20年代开始，阿拉伯帝国的东部地区相继建立了三个波斯王朝：塔希尔王朝、萨法尔王朝和萨曼王朝。

▲阿拉伯帝国的分裂，蓝圈处即是萨曼王朝

这其中，立足河中地区，中央集权相对强大的萨曼王朝，将 “达里语”定为国语，将伊斯兰教做为国教，取代了“鹰”的自然崇拜，以及“拜火教”和“佛教”的信仰，促进了波斯人等伊朗语人群的融合，塔吉克民族最终形成，塔吉克一词，波斯语的意义是“雅利安人”，后来又引申为“王冠”意义。

正是因为萨曼王朝奠定了塔吉克人形成的基础，今天的塔吉克斯坦，将萨曼王朝开国君主伊斯梅尔.索莫尼，尊为“塔吉克斯坦之父”。

萨曼王朝首都布哈拉，以及经济中心撒马尔罕，它们的富庶和繁华，印在了塔吉克人的血脉里，从此便成了塔吉克人的精神和文化图腾—“圣城”。

▲塔吉克之父“索莫尼”（849年-907年）的雕塑

随着萨曼王朝势力扩张，大批突厥奴隶加入宫廷侍卫队，军队成分发生变化，由东伊朗人占主体，逐渐变成了突厥人为核心。

突厥军事集团和宰相为首的波斯官僚集团相互倾轧， 999年，由萨曼王朝突厥奴隶创建的加兹尼王朝，和现在维吾尔族祖先回鹘人建立的喀喇汗王朝，瓜分了萨曼王朝，塔吉克人沦为被统治民族，开始了被不同政权统治并分割的历史。

▲萨曼王朝最后被喀喇汗和伽色尼瓜分

三、他族逼迫、另类养成

11世纪，河中地区被喀喇汗王朝统治，大批突厥人迁入，塔吉克人逐渐失去了在撒马尔罕、布哈拉、费尔干纳等地的优势地位。

河中居民文化上的突厥化，对波斯文化的塔吉克人压力很大。

众多塔吉克人为了生存，被迫由河中地区向山区扩散，与帕米尔高原土著，操东伊朗语族的远亲融合，他们被称为“高山塔吉克”，由于地处偏僻，山高路险，不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保留了纯正的伊朗语和伊朗文化。

同时，也有很多塔吉克人为了土地和财产，继续留居河中平原，他们被称为“平原塔吉克”，语言被突厥语影响，从事定居农业，城市文化相对发达。从9世纪到13世纪，400年内，平原塔吉克受到越来越深的突厥影响。

▲中亚的平原塔吉克和高山塔吉克分布

公元13世纪初，伊朗文化的花剌子模崛起，与蒙古草原上的新兴大国蒙古汗国发生了冲突。

1218年，成吉思汗发动西征，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逃亡至死。蒙古西征对河中地区的定居农业破坏十分严重，撒马尔罕遭受的破坏尤为惨烈，定居的塔吉克人经历了一场人口急剧减少的浩劫。

全真教丘处机弟子李志常的《长春真人西游记》中说，“摩诃末之未败也，城（撒马尔罕）中常十万余户。国破而来，幸者四之一”。

成吉思汗征服中亚之后，将中亚分给了次子察合台，随后察合台汗国和他另几个儿子的汗国发生了多次冲突，同时由于蒙古人“游牧”特性，在察合台汗国早期，河中地区遭受了多次蒙古军队的抢劫。

波斯人拉施特《史集》中记载，察合台汗国大汗八剌被窝阔台汗国击败，八剌甚至准备洗劫撒马尔罕和布哈拉等城，以补充军用，定居的塔吉克人又一次遭受巨大损失。

1269年，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和金帐汗国的大汗，在锡尔河北岸的塔剌思召开会议，确定了“保护中亚地区的城市和农耕地区”的决议。

从此，留居中亚的蒙古人由“游牧”逐步转向“定居”，中亚的突厥人和塔吉克人大地主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积极参与蒙古政权，他们在汗国或担任民政官员，或以宗教首领的身份影响统治者。

▲蒙古五大汗国

14世纪，农业，或者亦农亦牧，已经成为河中地区察合台系蒙古人的主要经济活动。定居生活让蒙古人伊斯兰化和突厥化。

▲帖木儿帝国

1370年，突厥化蒙古人帖木儿在西察合台汗国的基础上，建立了西起小亚细亚、东至锡尔河和印度的军事大帝国—帖木儿帝国。帖木儿破坏了成吉思汗“永世流动、任何地方也不要定居下来”的法令。

到15世纪，帐篷里的蒙古人，绝大多数住进了土木结构的房子里。为了维持军事帝国的征服开支，帖木儿帝国对定居河中绿洲、从事农业生产的塔吉克人盘剥严重：塔吉克人需要交纳人头税和土地税，土地税以实物形式征收，份额三抽一到三抽二，不少塔吉克人破产或逃亡至帕米尔。

帖木儿帝国时期，中亚经历了 “帖木儿文艺复兴”的繁荣时期：语言上，做为蒙古人的官方语言回鹘语，吸收了突厥语、阿拉伯语和波斯语的成分，经过100多年的发展，形成了成熟的察合台语，它是现代维吾尔语和乌兹别克语的基础；史学上，波斯人歇里甫丁撰写了记载帖木儿显赫征服的《武功纪》。

在这个突厥化、伊斯兰化高峰中，塔吉克人的祖居地撒马尔罕和布哈拉，建起了众多的清真寺、宣礼塔、陵墓、天文台，融合了波斯、阿拉伯和中国的风格，撒马尔罕从此成为丝绸之路上的大都会，美伦美央，奠定了世界文化遗产的地位。

▲世界文化遗产撒马尔罕

在蒙古人突厥化过程中，中亚的部族经历了分解和重组的过程，此前的许多民族，如契丹、葛逻禄等都消失了，突厥化的蒙古部族，乌兹别克人、哈萨克人出现了。

乌兹别克人是金帐汗国奠基者拔都汗五弟昔班的后裔，1428年，昔班的六世孙阿布海尔建立了乌兹别克游牧汗国。

此时，帖木儿帝国内乱，阿布海尔趁机从中取利，数次抢劫了河中绿洲和费尔干纳盆地，塔吉克人屡次成为受害者。随着势力的强大，阿布海尔企图建立以他为中心的中央集权统治，转向定居。

汗国内的一些部落，希望保持游牧传统，他们在金帐汗国拔都汗的长兄斡尔答后裔克烈和札尼别的率领下出走，自称“哈萨克人”，意为“叛逆者”，逐步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哈萨克人”。

▲乌兹别克人、哈萨克人分裂及攻灭帖木儿帝国

1468年，阿布海尔被杀，乌兹别克汗国瓦解，他的孙子昔班尼历经艰险，重建乌兹别克汗国，率领乌兹别克人南下，攻灭帖木儿帝国，建立了布哈拉汗国，定居在河中的塔吉克人又一次变换了统治者。

昔班尼的武力征服，给中亚经济造成了极大破坏。16世纪初，中亚主要的农业中心衰落，农民破产，播种面积急剧缩小，被昔班尼驱逐到印度的莫卧儿王朝开创者巴布尔，在他的回忆录中记载，撒马尔罕的破坏程度竟达到了种子都需要贷款的程度。部分平原塔吉克人不得不离开农业绿洲，前往山区。

衰败的经济危及了昔班尼的统治。昔班尼颁布措施，鼓励开荒，归还土地，降低赋税，兴建灌溉渠、蓄水池和水库。在此期间，乌兹别克人大量转向定居，一部分乌兹别克贵族成为大地主，大批塔吉克人成为依附农民。

几乎与昔班尼同时，新兴的萨法维王朝重新统一分裂已久的波斯高原。萨法维王朝信仰什叶派，1510年进攻中亚，昔班尼率军对抗，战败被杀。波斯人攻入河中地区，布哈拉附近的河中地区成为战场，农业生产又一次遭到极大破坏，不少平原塔吉克人积攒的财富瞬间化为乌有。

▲奥斯曼、萨法维、乌兹别克三足鼎立

随着布哈拉汗国与萨法维王朝势均力敌，双方沿阿姆河至呼罗珊一线形成对峙。波斯高原的波斯人，和留居中亚的塔吉克人，联系的廊道被切断，波斯人从此改信什叶派，平原塔吉克人的逊尼派信仰则保持原样。

布哈拉汗国及随后由其分裂的希瓦汗国、浩罕汗国，都是乌兹别克人建立的王朝。布哈拉汗国的核心疆土是河中地区，希瓦汗国以花剌子模为中心，浩罕汗国则占据着费尔干纳盆地。

这三个伊朗语族群的祖居地，生活着早已突厥化的平原塔吉克人，突厥人和突厥化的蒙古人，他们与定居的乌兹别克人大量融合，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乌兹别克人。在乌兹别克的族源中，乌兹别克部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由于他们是统治者，所以历史学家以他们的名称“乌兹别克”来称呼新形成的民族。

▲乌兹别克三汗国

新形成的乌兹别克人，由于统治民族的加成、在国家经济中掌握了大量生产资料、宗教一致等原因，进一步挤压了塔吉克人的生存空间。

1736年，萨法维王朝瓦解。1747年，波斯人支系普什图人的领袖杜兰尼，趁波斯衰落之际独立建国，这是阿富汗史上第一次以独立国家的姿态存在。

杜兰尼王朝建立后，与河中的乌兹别克三汗国发生战争，最终沿阿姆河划分疆界，居住在阿姆河南岸的塔吉克人，从此脱离河中汗国，塔吉克人被划分为数量大致相当的河中汗国和阿富汗两部分。

▲波斯语系的分布：从伊朗高原，过兴都库什山，联通帕米尔、河中

16-19世纪中叶三百多年间，在俄国入侵前，中亚地区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突厥民族分布格局：乌兹别克人占据阿姆河和锡尔河的核心绿洲地带，建立了布哈拉、希瓦和浩罕三汗国。

哈萨克人分布在七河流域和中亚北部草原上，分为大中小三玉兹，其中大玉兹分布在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在清朝攻灭准噶尔汗国之后，归清朝统治。

▲哈萨克三玉兹

17世纪初，西伯利亚叶尼塞河流域的吉尔吉斯人，在俄国扩张的威胁下，迁徙至天山和帕米尔高山地区，挤压了一部分高山塔吉克人的生存空间。

▲吉尔吉斯人迁徙路线

土库曼人由突厥的乌古斯部落演变而成，其中的东土库曼人在16世纪形成中亚土库曼人，他们分布在里海至咸海的地域上，被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统治。

在突厥民族的挤压下，尤其是乌兹别克人占据了中亚大量的平原地带，塔吉克人被迫分成四大部分：与乌兹别克人混居的河中部分，山麓的吐火罗部分，阿富汗部分，帕米尔部分，帕米尔部分属高山塔吉克，其他三部分属于平原塔吉克。

四、沙俄和苏联的统治

19世纪下半叶，沙皇俄国征服中亚汗国，抢占了中国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44万平方公里，哈萨克大玉兹、部分吉尔吉斯人从此脱离华夏。

1885年，俄国与控制了阿富汗北上的英国，沿阿姆河取得势力平衡。

▲俄国割占中国领土

1884-1892年，俄国强占帕米尔萨雷阔勒岭以西的中国领土，1895年，英国和俄国私分帕米尔，俄国占有了如今的塔吉克斯坦全部地区。

世居帕米尔高原的高山塔吉克人大致被一分为三，“瓦罕塔吉克”分归阿富汗和俄国，“色勒库尔塔吉克”成为中华民族的56个民族之一。

▲中俄《续勘喀什噶尔条约》，帕米尔高原大片土地脱离中国，只留下如今的塔什库尔干

▲沙俄和英国背着真正的主人清朝，以瓦罕走廊做为彼此势力的分界

沙俄在中亚设立突厥斯坦总督区和草原总督区，保留布哈拉和希瓦汗国做傀儡，如今的塔吉克斯坦属于突厥斯坦总督区。

▲沙俄中亚政区，蓝圈处既是帕米尔高原

1917年十月革命后，苏联成立。原沙俄中亚领土，泛突厥主义甚嚣尘上，试图建立“一个统一的突厥国家”。

为了消灭泛突厥主义，20世纪20年代，苏联在沙俄时代行政区划的基础上，确定了按民族特征划界的原则。

1924年至1936年，现在的中亚五国，先后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苏联给塔吉克斯坦划分的地区几乎都是山地，塔吉克人只能蜗居在高山组成的狭小国土内，而他们聚居的河中绿洲，以及圣城“撒马尔罕”和“布哈拉”却被划入乌兹别克斯坦。

这就造成了现在很多塔吉克人分布在乌兹别克斯坦，为了避免迫害，他们不得不宣称自己是乌兹别克人，而这在当今的撒马尔罕很常见。

▲苏联15个加盟共和国

苏联的中亚划界，奠定了现在中亚五国的疆域。可以说，是苏联人为创造了五斯坦，奠定了塔吉克斯坦成为中亚唯一的非突厥国家的基础。

五、虽获新生、荆棘丛生

1991年，苏联解体，塔吉克斯坦成为独立的民族国家，成为中亚唯一的非突厥国家。

中亚两河流域的塔吉克人，从此被分为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两部分，加上19世纪就成为阿富汗民族成分的那部分塔吉克人，目前阿富汗有1000多万，塔吉克斯坦700多万，乌兹别克斯坦200多万。

1992年，独立没多久，塔吉克斯坦爆发内战，信仰什叶派的高山塔吉克人，在宗教领袖的蛊惑下，宣布其主要居住地、东部的戈尔诺－巴达赫尚自治州独立，与信仰逊尼派的西部对抗。

▲塔吉克斯坦独立后的政区

5年惨烈内战结束后，塔吉克斯坦痛定思痛，致力于发展经济、推动民族和解和融合，全面去除俄罗斯文化印记，而历史上强盛的萨曼王朝就是最好的国家和民族记忆，为此，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蒙诺夫，把斯拉夫名字后缀“诺夫”去掉，改名为拉赫蒙。

▲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蒙

全国第二大城市列宁纳巴德改名为苦盏。1999年，为纪念民族千年历史，将海拔7495米的前苏联最高峰共产主义峰，用萨曼王朝开国君主的名字，命名为伊斯梅尔.索莫尼峰。此外，国家货币也被命名为“索莫尼”。

▲塔吉克斯坦货币：索莫尼

自9世纪形成稳定的民族共同体之后，塔吉克人先后被突厥人、阿拉伯人、回鹘人、契丹人、花剌子模人、蒙古人、乌兹别克人统治，并被乌兹别克人同化掉大量的人口，他们的生存空间被这些民族一步步挤压：

富庶的河中平原、费尔干纳盆地、吐火罗盆地祖居地，现在却分别归属乌兹别克斯坦、阿富汗，只保留了费尔干纳和吐火罗的边缘地带，“圣城”撒马尔罕和布哈拉，成了乌兹别克斯坦的古城，咫尺之遥，却相隔天涯。

正是由于圣城的归属问题，塔吉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关系极其冷淡。

历史的后遗症让塔吉克斯坦饱受困扰：

▲高山之国

14.31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在五斯坦中面积最小，90%以上为山地，东部更是海拔4000米以上的帕米尔高原，人口800多万，经济基础薄弱，人均收入居五斯坦末位。

▲2022年中亚五斯坦概况

而且地缘条件恶劣：首都杜尚别所在的吐火罗盆地，与阿富汗共享，毫无地势可以利用，把自己的软腹不设防呈现，要知道，千年前的阿拉伯人就是通过伊朗高原、兴都库什山、吐火罗盆地这个波斯文化传播的廊道，攻占河中的。

第二大城市苦盏，虽然扼守着费尔干纳盆地出口，但犹如一个版图上伸出的小脑袋，与本土连接的长脖子却被高山阻隔，南北交通极为不便。

▲俄国一直念念不忘兴都库什山，认为它才是理想的分界线，才能有效保护吐火罗这个柔软的腹部

▲苦盏和杜尚别被高山阻隔

前苏联之所以在1979年入侵阿富汗，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吐火罗盆地这个柔软的下腹部，反苏的阿富汗民族英雄，被誉为“潘杰希尔雄狮”的塔吉克人马苏德，曾提出收复塔吉克“圣城”撒马尔罕和布哈拉的口号，也反映出了塔吉克人希望扩大自己生存空间的不安感。

▲马苏德（1953年-2001年）

2021年，在土耳其组织下，中亚其他四斯坦参加了“突厥国家联盟”，做为中亚唯一的非突厥国家，塔吉克斯坦被踢出了朋友圈。

而至于波斯圈，阿富汗、伊朗的经济、军事体量不大，且伊朗、阿富汗是政教合一国家，世俗国家的塔吉克斯坦顾虑重重。

而且，域外塔吉克人体量最大的阿富汗，掌权的塔利班，是以普什图人为基础，对塔吉克人为主的北方民族警惕不已，因此，塔吉克斯坦至少目前在中亚和西亚很孤独，在中亚的另类感注定会持续很长时间。

▲阿富汗塔吉克人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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