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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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军：可斋可也

文丨谢子元

梁实秋有一篇散文记梁任公演讲的开场白，说任公上得台去，第一句话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然后眼晴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接上一句，“可是也有一点喽！”大学问家的谦虚、自信和可爱便和盘托出。我由此想到东坡居士和他的《和子由论书》，开首四句道：“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比任公更见得自信和可爱，也不忘谦上一虚，这当然因为东坡是比任公更大的大家。我拉杂说来，倒不是要把建军比并到东坡和任公两先生名下——那自然是很难很难的。其实，我是逆向牵连的。建军自号可斋，我虽不知其深意，却总没来由地想到“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的“可”。当然不是说可斋“不学”，而是以为他对于书画之道的自信，多少可从这“可”字看出。

艺术家当然都是自信的，自信是艺术创作者必备的精气神，没有这点精气神，是创作不出有灵气有神彩的作品的。可斋也蛮自信，其为人虽忠憨敦厚、质朴笃实，但说起书画来，却从不多让。我亲见的就有两次。一次是朋友们一起品茶时，说起有位老板要在全国范围找一个小楷特别好的人，可斋马上说：“就我啊，我就是写小楷出身的！”据他介绍，这些年他接受预订写《金刚经》，价格不菲，但他控制每年不超过二部。另一次，我们在他的工作室观摩他创作，写完一件横披“君子不器”，他不禁手舞足蹈起来，“你们看器字这四个口处理得多好，简直像四个各具姿态的人，有了这四口，整件作品就活了起来！”可斋并非吹牛，我们听了他的“创作谈”，对照欣赏，不禁都鼓起掌来。就我看到的自信的艺术家，要么是肚内真有货的，像前面说到的东坡、任公；要么是无知无畏的江湖艺术家，敢于自吹自擂、目空一切。可斋的自信自然属于前一类。

但是，东坡说“不学可”的前提是“能通其意”，对历代书法经典，要“通其意”，又不要亦步亦趋临摹学来，除非天才，不然是不敢想象的。就是东坡，也是在童子功加长期训练再加满腹诗书基础上才融会贯通而“晓书”的。可斋当然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把别人打牌洗脚的工夫都用在学书上罢了。他是工科生，最初读的工业中专（后来并到了中南大学），不过他读的是部属中专，比我读的地区师范高了几个档次。读书期间，他就把绝大部分时间精力投入到书法训练上了，并且经常向颜家龙等名家请教，得其指划，取得了卓然可观的成绩，以至在毕业时学校还为他举办了个人书法展。

依我看来，可斋的书法，以颜楷为基础，上溯北魏诸碑，魏晋法帖与手札，下及明清诸家，转益多师，参以己意，入古出新，渐成自家面目与风格。我看过他的纯颜楷的作品，而看他近期的楷书作品，端庄杂流丽，萧散见风神，非粘滞于某一碑帖，但北碑中摩崖刻石如《石门铭》那种不衫不履、翩翩起舞之态显然更足一些。这意味着他下笔时摆脱前人的主观意志更明显、更强烈了，对古人从入得去到出得来，渐近于“通其意”“不学可”的境界了——其实是学然后的不学，是一个大跨越的进境。

可斋当然不仅是楷书家，和当下大多数书法家一样，他也是诸体皆能的。不过我以为如古人讲修身一般，一个书家总要有个“主”，要先立其大，才能站稳脚跟，再触类旁通、一法通万法通。所以他体不谈也罢了。

书而优则画，这既符合我国书画同源和画亦重写的理论，也遵循了当下市场经济的价值规律。可斋也不例外。他的山水画卷，走的文人画的路数，弥漫着田园风味、隐者情趣，笔墨苍古，写意性强。在绘事上，他更像悠然林下的隐者，独步于他营造的画境中。画能臻古，很不容易了。但相对于书法来说，我觉得他还未完全从古人画中出来，新的对象、新的时代气息以及个人独到风格似尚嫌不足。

可斋颇有些蛮劲，还在年轻时就决绝地辞去公职，成为鬻艺为生、开门授徒的职业艺术家，就是今天所说的新文艺群体。职业艺术家除艺而外，没有平台可依凭。可斋受过苦，挨过饿，却始终未改专注于艺事精进的初心。于今的可斋，艺路宽，弟子多，我看他活得还蛮潇洒，有几分像一个大隐于市的隐者。

可见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可斋混得可也——不过，放眼艺术长河，“可久可大，其惟学欤”，他肯定会不断学下去的！

【专家点评专区】

湘人刘建军，号可斋，擅书，尤以小楷见长。其小楷规矩中亦有变化，跌宕中蕴含委婉，松秀朴拙，得钟繇之神。其自癸卯初以蝇头抄录《山海经》始，每书一节，日课不断。虽历俗事繁褥，环境更迭，仍携砚揣墨，笔耕于晨。或游历名山，或行走阡陌，或踱步市井，或探微林泉，心随境转，亦不能扰其情志，潜心孤诣，其效庄周之撄宁乎？凡百日，书《山海经》功毕，嘱予为跋。予观其书，洋洋洒洒，垒卷成文，结字生动，书风隽永，实可为习画者范。

——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博士生导师何加林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坚持践行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是有目共睹的！他在书法之外又钻研山水画，体悟书画相通的智慧，时有佳作，实让同行们羡慕不已。因为搞专业的人都知道，限于精力，书画双绝是极难的事情。近期见建军老师连续百日，以日课方式不间断创作了一批作品，以小楷抄书的形式重温古代经典，既有文章语义之深刻内涵，又有书法形式之典雅古拙，可谓相得益彰文心独具。

——广州美术学院邱佳铭

可斋先生端居潭州，挹三湘之灵秀，得衡岳之宏博，温淳渊雅，简素清和，信乎《诗》之所谓“恺悌君子”者也，而其志行高旷恪懃者，亦常俗所不能预度也。先生之笔翰尤精于小楷，根柢钟傅，存其深稳雍容；融裁晋唐，取其峻洁清逸；他若篆籀草章之属，亦皆深造自得，骎骎入古而又擅胜于时也。

先生之绘事亦臻妙境。昔年东抵两浙，北诣京庠，徧访有道，陶铸万端，由是而通达于先哲之堂奥。所写林壑苍古，烟云汗漫，诸体众法，粲然备在于纸墨间。而又详考古今画史之递嬗，明见笔墨之因循，一归之于履践，诚可谓尽其古而知其变者也。先生于书翰丹青日夕无倦，概有乐之终身之志者焉。

——中国美术学院书法博士石连坤

建军兄多年来书画兼修，成绩斐然。近期他致力于小楷创作，量大质高，蔚然可观。

董宗伯云：“小字难于宽展而有余，又以萧散古淡为贵，游刃有余地。”建军兄深谙此理，故其小楷体势开张、形态跌宕、骨气通达。其下笔方圆兼备、精准到位。结字严谨而不失浪漫、清劲而又灵动。正如古人所言，正书无圆笔，则无荡逸之致，行草无方笔，则无雄强之神。建军兄于此深有体悟，故其小楷作品收放合度、蕴藉多变、古拙而有韵致。是水到渠成的自然流趟、是澄怀观道的尽情释放。其小楷有如此品格，得益于他敏而好学、取精用弘。作品蕴含了钟繇的古雅超逸、颜真卿的开阔精准、写经的萧散自在、墓志的烂漫古拙及傅青主的稳健遒丽。

——著名画家邹国美

艺术家简介

刘建军，毕业于中南大学，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工笔画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家学会会员、国家二级美术师、长沙画院副院长、湖南德泉国学书院副院长，书法作品曾入展首届“兰亭奖”作品展等一系列重大展览，被中国美术馆等国内外美术机构及个人收藏。出版有《刘建军小楷道德经》《刘建军小楷金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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